Amble

我们的不足轻重

2013-03-22

我要讲一讲我们的故事。
我们是生于八零后的几个孩子,我们也许是捏着泥土过家家,爬树翻山野大的最后一代。
二十年前大伯曾用似幻似真的语气描绘乡野间鬼怪传闻。
如今我也希望能如此来说说我们,也就是他的下一代的故事。

据说因为我爷爷曾在地主家记账,解放后我奶奶便死在村里的各种莫名混乱斗争中,留下四个儿子。
随后69年的大饥荒里,我爸他们险些饿死。
也不知是不是因此我二伯落下严重的耳疾。
反正大家都叫二伯聋子。
农村的冬日里,他们兄弟围着炭火挤在一个屋子里,甚是壮观,耳聋也就罢了,还容易情绪激动,争论几句便是脸红脖子硬,完全是用吼来交流,隔着透明塑料布糊的木窗户,五里地外都能听见,像是武侠小说里的XX几怪。
二伯想是一天书也没念过,真正是目不识丁,平素也是寡言少语,闷头做事,却极易被挑拨起情绪。
我小时候唯一一次进城,二伯不识大大的男女二字,硬是把弟弟他们带入了女公厕,十分欢乐。

我大伯和二伯年轻时讨不到老婆,光棍了几十年,上了年纪才寻了别村的寡妇作伴。
大伯被村里人叫老海。
海是夸海口的海。
大伯说起话来是天马行空,滔滔不绝。
村里人常说不要听他海。
我倒是一直很喜欢听他的那些怪力乱神之说,东一竿,西一耙,总是出人意料。
大伯很是信命,出口便是要从祖上积阴德讲起,信八字那一套,也讲面相。
在旁人看来,他神神道道得不像话。
后来他找了个邻村寡妇作伴,我这个大伯母有些弱智,淘米做饭都不知分量。
据说她的丈夫便是因她而自杀身亡。
她刚来那阵十分热闹,村里人都瞧着她的行径新鲜,喜欢逗弄取笑她。
大伯母为人十分热情,大老远的就叫着人的名字,你要是不应声,她便能十遍八遍地叫个不停。
后几年,大伯父得了白内障险些瞎了,继而瘫痪在床。
也只有我这伯母能听他海几句。